澳大利亚普亚律师事务所

前言：

由在60年代中末期开始崛起并广而泛之的黑人维权、反同性恋以及女权运动，到近年来备受关注的同性恋婚姻法提案、职场性骚扰的Me Too活动以及最近继George Floyd案件再次推上高峰的Black Lives Matter运动；民主社会在过去几十年中由左派的推力在不断在追求平等并试图移除任何由于种族、性别甚至于性取向方面的歧视。且不论笔者是否觉得这些运动是在向平等的未来开路（这会是另一个话题），也按下这些运动是否含有政治因素和动机，笔者认为抛开一切至少从大局面而言，民主世界正在不断地并更多地注重平等的问题。

然而当我们谈及平等问题，似乎有一个族群长久以来被忽视甚至在大部分人主观思维中对于该族群没有相对的平等意识；这一族群便是动物。去探讨问题的核心可能是太大的一个话题，其中不乏包含了社会的发展，宗教以及意识的影响。大部分西方发达国家受到普遍的基督教义（Christianity）影响，而不同于佛家的“众生平等”论，基督教义中是相对更有阶级层次的并且并不认可动物享有着人类同样的权益。另外，随着社会的发展，虽然越来越多人开始注重动物们的权益，但对于动物产物/产品的需求可能正以更快的速度在加剧，例如美食，皮草，赌博，狩猎等。

此文将简略地看待在澳大利亚（笔者将着重维多利亚州的 – 虽然其它州和领地亦有类似的相关法律法规）相关动物保护法和其违法后实际的惩罚。

何为动物保护法？

顾名思义，动物保护法的立法主要在于对动物“基本权利”的保障。在澳大利亚，对动物的虐待是一个社会和政治问题。尽管（约有十亿五千万）动物每年依旧遭受着残虐/严重痛苦。简短来说，随着历史文明的进步，动物们所遭受的苦难并未减轻或减少，并且不会（至少未有历史的见证）在人类历程中停止。但随着越来越多人们开始和动物们（宠物们）共同生活以及日渐普及的对动物权利的发声，继而有了政府对于动物保护相关的立法。

在澳大利亚，绝大部分的动物保护法律法规是由各州与领地政府予以立法。各州和领地政府通常和皇家动物保护协会（RSPCA）合作并探讨相关动物保护法的拟定、公布以及执行。在维多利亚州，防止动物虐待法（Prevention of Cruelty to Animals Act简称POCTA）为主要的动物保护法，该法律成立于1986年并经历多次修正，现今为2015年的修正版本。这些修正也反映了澳大利亚社会对于动物权益的保护意识正在日益剧增。

对于该法律以及相关法规下的违反，通常涉及到刑事犯罪，并会由相关的公诉机构进行调查以及起诉。POCTA给予了多个政府部门和其它组织机构调查及起诉等执行权力；其中包括了维多利亚州警察、各市政议会、环境土地水源规划部（DELWP）等，但其中的最主要的执行方还属维多利亚的RSPCA，其负责对大多数虐待动物相关的犯罪进行调查和起诉。

什么是对动物的虐待？

就POCTA而言，对于动物的虐待定义采取了普意定义：其为任何一种行为或不作为（即积极或消极行为）使动物遭受或可能遭受不合理或不必要的痛苦或折磨。类似概念也相对反应在其它一些州和领地的相关动物保护法律里，包含西澳、昆士兰州以及澳洲首都领地。而在澳大利亚其它州和领地的动物保护法中，则采用了对于虐待/残虐动物的确切严格的定义。

虽然POCTA并没有就虐待动物（Animal Cruelty）方面有确切封闭式的严格定义，但也罗列了不详尽的隶属虐待动物的行为和行径，其中包括：

-    故意残虐行为（如伤害，肢解，折磨，凌驾，虐待，殴打等）；

-    不当的装载以及封闭空间；

-    引起或危害可能的动物的痛苦或折磨；

-    没有提供适当或足够的食物及水；

-    没有提供所需的治疗（当作为病畜或受伤动物的所有者或负责人，并且无理地没有为动物提供兽医或其他适当的治疗）

任何上述行为均可能触犯POCTA第9（1）条，并面临最高处罚罚金澳币$41,305.00（即250个惩罚单位按发稿日的每一惩罚单位换算所得）并且有期徒刑12个月。如果违反者为公司，则罚金可高达澳币$99,132.00。

简单举例，如甲的宠物猫病了，但甲因为工作繁忙或其它理由没有带猫去看病，该情况如果被RSPCA得知（不论通过自主的调查或第三方的举报），严格理论上而言，RSPCA作为POCTA的被授权方可以进行进一步取证调查，给予甲正式通知要求甲进行一系列行为（包括如带猫看病）并及时和RSPCA回报进度（如果违反通告亦会成为刑事犯罪），或直接对甲进行起诉。在起诉成功的情况下，甲会被刑事定罪，被记录判刑记录（Conviction），被罚款最高至$41,305.00，并且/或者被判入狱。

另外，除去上述提到的POCTA第9（1）条外，其第10（1）概述了对动物的严重残虐的罪行，其中严禁任何人实施会导致动物残废或死亡的任何虐待行为。违反者最高处罚基本为第9（1）条的两倍，即罚款至$82,610.00以及监禁2年，针对公司违规者，罚款可高达$198,264.00。

除去上述内容，POCTA还罗列了其它一些违法行为，如（非详尽列表）：

-    使用或占据场所用于来进行动物的对斗，诱饵或对动物进行不当行为；

-    参与或参加动物对斗的活动；

-    将动物放在封闭的前/后车厢中；

-    对任何动物使用叉状项圈或对动物施加电击；以及

-    遗弃猫或者狗。

上述的违法行为均会导致被起诉并处以不等的罚金或有期徒刑。

执行与起诉

如上所述，在澳大利亚主要执行相关动物保护法的机构为RSPCA。RSPCA调查员在维多利亚州具有由POCTA授予的调查对动物残虐罪行以及执行等一系列权力。检查员也会协助动物主人，就适当的动物护理进行教育并提供建议。

通常而言，RSPCA调查员具备进入动物所在地/物业、强制没收动物、扣押残虐动物的罪证、给予动物主人通知或指示来进一步维护动物权益、现场开具罚单以及根据相关动物保护法（包括POCTA）进行提诉等权力。虽然RSPCA调查员拥有这些权力，但在大多数情况下，RSPCA调查员将寻求通过提供教育和建议来解决动物伤害问题和进一步保护动物。仅对于严重残虐动物的案件，会采取没收动物和提起诉讼等行动。

就数据而言，在2018-19财政年度，在维多利亚州被RSPCA进行调查的举报/投诉有11638件但被正式提诉的仅204件（被起诉人仅87人）。而纵观过去5年的数据，在整个澳大利亚，被RSPCA机构提诉的案件对比被他们进行调查的案件比例均不到0.7%。综合其它相关部门（包括警方）对于举报/投诉案件与起诉案件的总比例亦在仅仅3.5%左右。而这个比例亦是每年在逐渐增加的数据。另外，只有约2%被RSPCA起诉的案件有被正式的判刑。

在维多利亚州，如果案件被提诉，绝大部分的诉讼将会在地方法院（Magistrates’ Court）进行听审以及判处。但也会视情况会有个案在儿童法院和中级法院（County Court）进行审理。

判决与刑罚

如果残虐动物的行为被相关机构起诉，并最后由法庭定罪的话，类同于其它刑事案件，法院会根据案件的相关指控和个案情况，酌情决定判处一系列的刑罚，包括：

-    守行为(Good Behaviour Bond / Adjourned Undertaking)；

-    罚款（Fine）；

-    社区改正令（Community Correction Order）；以及

-    有期徒刑（Prison Sentence）。

关于各个刑罚的本质非本文讨论的重点，将不会在此多做赘述。然而值得关注的是，除上述刑罚外，被判违反POCTA并被定罪的人也可能被判处管制令（Control Order）。该管制令的作用为禁止或限制一个人拥有对动物的所有权或控制权（包括不能饲养动物，训练动物或养宠物）。比较常见的管制令有禁止被定罪者拥有动物一段时期（最多十年），或者如果罪名为未能对其动物提供足够的治疗，则可能要求注册兽医不定时长期去被定罪者家中检查，其费用由被定罪者支付。

如果某人先前曾被判决管制令，然后又因违反了POCTA再次被告并定罪，则法院可以判决永久性的管制令。 法院可授权POCTA检查员监视管制令，并添加法院认为适当的任何其他额外或附属条件。 管制令类同于防暴力干预令（Family / Personal Violence Intervention Order），如在管制令期间违反管制令的条件将构成违反者严重刑事罪行，最高可处罚款澳币$82,610.00或监禁两年。

当然，任何的诉讼被告都会由抗辩的权力和机会。除去POCTA中本身给予的抗辩（Defence）律条以及普通法（Common Law）在刑法中的抗辩外，相关从业者（从事动物相关职业者 – 如屠夫，饲养员等）可以通过遵守相关行业的准则（relevant Code of Practice）得到相对应如POCTA中其它普通情况下隶属犯罪行为的罪责豁免（exemptions）。事实是即便澳大利亚各州和领地均存在着相关动物保护法，其仍未能达到对大数量动物们的保护，据统计每年约有5亿动物是未能得到相关动物保护法所试图保护的。大多数负责管理当地动物保护法规的部门特点是它们通常或主要参与从业者利益而不是动物福利继而建议和制定相关的法律法规。

结语

在现今这个越来越多维权声音的大环境下，虽然越来越多人开始意识到并支持动物们的权益，但相比少数的群体们在近几十年中追求并得到的所谓的平等，动物们的维权之路似乎还仅仅是个开始并看似遥遥无期。即便有了越来越多的法案通过，并且跟进修改，但立法者们的关注点明显还未有完全从动物的角度去出发（而依然是从相关人士的角度出发）继而导致相关法律上甚多的豁免以及本身不够力度的惩罚。假想一个人被杀害，最高刑罚为无期徒刑，对比动物的两年监禁，以及地方法院的其它刑事案件定罪率几乎在90%左右；可见相关动物保护法律的执行度以及判决的刑罚也在整个刑法体系大数据下显得那么的软弱无力。

其中一个原因或许是动物们并不会人类的语言和沟通；又或许是因为它们没有政客们关注并需要的那一票；也或许，这是人类历史长久以来的阶层固有思维所至。但在我们呼吁着世界和平的同时，或许真正的和平和平等离我们还很远的距离，因为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已把地球变成了动物们的地狱。林肯总统曾说道“在黑奴解放前，你我都是奴隶”，同理，笔者认为，即便作为一种自身傲慢的想法，我们在追求真正平等的路途上还有很长的道路需要更多的意识、思考、理解和努力。

此文希望在介绍相关动物保护法的同时，开启读者们另一扇思考的大门。同样的，如同任何的调查执法机构，他们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作为法律从业者，我们也是维护正义天枰不可缺的一部分。笔者亦成功代理过多个被RSPCA起诉的辩护（均鉴于个案情况笔者不认为当事人涉及到虐待动物）。这些案件可能会在其它文章中另作说明。笔者同样也呼吁更多人尽可能的关注动物们的权益，并在发现可能有残虐动物行为或者迷路的小动物们时，第一时间通知当地的RSPCA。

王斐律师点评：

出于对动物的爱护，作为几只可爱小猫的主人，朱律师是个坚定的素食主义者，从原来无肉不欢到现在坚决拒绝任何肉食，其意志力我一直非常佩服。

今天这个话题有点深沉，在人类自己的公平体系甚至温饱尚未得以全面实现的情况下，追求全面动物保护福祉稍微有点虚幻，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当采取保护动物的基本权利的措施。动物作为我们生存的地球上的具有灵性的陪伴者，不仅为我们提供了食物和实验品，更是让我们感觉不再那么孤独。有人类历史以来，每一次人类发展、拓展，都伴随着动物的灭绝。从更宏大的角度上，需要人类社会提高认识，从环境保护、物种保护、动物权益甚至基因科学、材料科学等各个方面的提高才能在更大的范围上对动物有真正的保护。

在现阶段人类认知有限基础上，只能通过政府引导的方式，建立必须的法律保护体系。单纯的动物保护法律虽然必须，但是可能很难以唯一方式起到真正保护动物物种的权利，只有相关动物保护意识、认知、知识、科学需要不断提高才可能。法律只是底线，与其我们不停在宇宙中寻求外星生命，不如更好的爱护我们身边真实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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